他們拐了一個彎進入配樓的辦公區域，遠遠地看見一個女人也向著辦公室這邊走來。John敢打賭那肯定是Martin醫生，盡管離著遠他還看不真切。

“該死！”Sherlock小聲咒罵了一聲，“她要進辦公室。”他的臉陰沈下來。“這下不能按計劃行事了，”停頓片刻後他沈思著說。

John很希望Sherlock就此取消今天晚上的闖空門計劃，但他太了解他了，知道他不會因為出師不利就選擇放棄。

“算了，John，這樣吧，我們先去臥室那邊，”Sherlock說話時神情果斷。

盡管Sherlock很善於隱藏他的情緒，John還是能一眼看出，他正在竭力抑制自己的興奮之情。John不得不承認，他自己一半覺得好玩，一半覺得好奇，也異常興奮激動，每次陪著Sherlock調查案件都能體驗到這種快樂。這是能讓他們擺脫無聊的好辦法，對Sherlock而言，更是能戒除可卡因毒癮的解藥。Sherlock吸毒那會兒John還不認識他，但自從和GregLestrade結成好友，他們開始每個星期上酒吧喝酒，John曾聽他說起和偵探長期打交道期間發生的一兩個故事。Sherlock染上毒癮後一直惹事生非，不時因為攜帶毒品、擾亂公共秩序和侮辱警官而被抓入警局。因為他哥哥在英國政府內部位高權重，Sherlock從未在法庭上受到過懲處，甚至在他哥哥剛剛邁入政界的時候就已是如此。代價是Mycroft和蘇格蘭場做了筆交易，警局破案遇上困難就找Sherlock咨詢。Sherlock離開大學後對與犯罪有關的事件抱有極大的興趣，在他因為藥物成癮接受治療的時候，警局上下和他有過幾次接觸，確實引起了他們的註意。通常他會當著他們的面自說自話地把案子推理得一清二楚，然後拿他們的愚蠢羞辱他們。在戒毒過程中，有一天Sherlock終於意識到，咨詢偵探的工作也許正好能讓他終日忙碌，從而遠離毒品。於是他決定自創職業。當然，John現在知道是VictorTrevor的父親第一個提出了這個建議。謝天謝地，Sherlock十多年來一直清清白白。不過，他仍免不了要幹出些蠢事來，比如吃有毒的膠囊或試圖闖空門，John一邊想著一邊默默嘆息。

“不把這件事情再好好考慮一下嗎？”Sherlock微微笑著問道，談笑間整張臉神采飛揚。

“不用，”John回答，“根本不需要。不看到你回來我就放心不了，還是親眼看著你平安返回而且沒被人發現為好。”

聽了這話，Sherlock的笑容愈發燦爛。“我就知道你不會在最後關頭退縮的，”他們並肩上樓，他繼續低聲地說。

有那麽一會兒，John在他的眼睛裏看到了以前從未見到過的最近乎於溫柔的目光，可沒多久他又恢覆了原來的樣子，旁若無人、講求實際。

他們沿著門廳旁的樓梯拾級而上進入二樓的門廳，從這裏通向所有同班學員的臥室，也包括他們自己那間臥室。

“我覺得應該從Cameron和Emily的臥室開始，然後是Howard和Grace那間。這兩個男人都說他們的妻子顧家，可能他們會最先回來。今天晚上吃過晚餐後Martin醫生要對Jack和Iris進行個別治療，所以可以斷定他們不會很早就回來。”Sherlock說。

正當John為真的開始闖空門作心理準備時，從一樓的樓梯口傳來熟悉的笑聲。毫無疑問，他們提到的那個人正在迅速地朝他們這個方向走來。John聽到此人兩級一跨，步履異常輕快，顯然想努力表現出自己的年輕和健康。

“喔天哪，”Sherlock飛快地嘀咕了一聲。“不會吧，又來一次！”他定睛看了John一眼，微微搖了搖頭。“我很抱歉，John，恐怕又要沖著你來那麽一下了，”過了一會兒又說，“來吧，快點，到我們的臥室去。”

John沒有時間思考，腳步聲正迅速靠近。

Sherlock抓起John的手腕，拉著他奔向他們自己的臥室。到了門口Sherlock停下來，以歉疚的目光掃視了一下John，聳聳肩，最後又瞥了John一眼，伸出雙臂抱住他，這天晚上第二次把雙唇貼上John的唇，閉上了眼睛。

Sherlock的突然舉動讓John大吃一驚，根本沒想到要拒絕這個擁抱和親吻。腳步聲離他們只有幾秒鐘的距離了，John把一只手放到Sherlock的後背上，另一只手攀上Sherlock的脖子，也閉上了眼睛。

腳步聲陡然停止。

他們的自制力緊跟著崩潰。John失去了時間概念，也不在乎周圍發生了些什麽。他們分開自己的雙唇，用舌頭探索對方的嘴巴，用雙手愛撫對方的後背，揉搓對方的頭發，摩挲對方的臉頰。這個吻越來越深入，越來越激烈。他們在對方的衣袋裏摸索著找鑰匙，然後打開房門跌跌撞撞地進入房間。

Sherlock用腳後跟大力一磕，重重地關上房門。門外，腳步聲迅速消失了。這個深吻又持續了幾秒鐘，最後John不得不和Sherlock分開來喘口氣。他們彼此相擁，氣喘籲籲。

“我想他走了。”John每說一個字換一口氣。

“我想是的。”Sherlock回答，也在喘著粗氣。

“也許Howard會就此冷靜下來。”John懷著希望喃喃低語。

“我也衷心這麽希望，”Sherlock微笑著說，“但我覺得不太可能。”

終於，Sherlock頗為不舍地放開John，在黑暗中走到窗前。

John慢慢地完全清醒過來，簡直不敢相信剛才發生的事情，默默地晃了晃自己的腦袋。“Sherlock，剛才我們稀裏糊塗地接吻了嗎？”他還在微微地喘息著。

Sherlock轉過身來對著他，雙手插在褲子口袋裏。“是的。”

“呃……好吧，”John惶惑地應了一聲，又問道，“那我也吻了你嗎？”

“顯然如此。”Sherlock低沈的男中音中透出一絲不耐煩。

真是見鬼了！

“喔，好吧。”除了這個，John想不出該說什麽了。

Sherlock偏了偏頭，嘆口氣。“來吧，John。我們有正事要幹呢。”說著打開通向陽臺的門。

話說得突然，John顧不上再去想接吻的事。“你的意思是我們用這種辦法過去？”John問，“從一個陽臺爬到另一個陽臺？”

John雖然在黑暗中看不見Sherlock的臉，卻知道Sherlock聽了這句話可能會白他一眼。

“John，現在就過來，”他催促道。

John聽出Sherlock漸漸變得不耐煩了。“你準備好的話，我也沒問題，”除此以外他也不再多問，心懷疑慮跟在他朋友身後走出房門。

他們小心翼翼地爬過欄桿，輕而易舉地進入了相鄰的陽臺。那是Iris和Jack的房間。他們人不在，對這個房間的搜查放到最後。接下來他們跳進了Cameron和Emily臥室的陽臺。Sherlock在門鎖上搗鼓了一分鐘後，門突然一下子無聲無息地開了。他們迅速進入室內，回過身把門關上。Sherlock立即著手進行系統的檢查。他手腳麻利而又有條不紊地把每個抽屜、每個櫃子裏的東西逐一翻查，二十分鐘後他一無所獲。John則仔細檢查了夫婦二人的私人物品。在Cameron的行李箱裏他找到他的日記本。惟一有趣的地方是他用密碼記錄了和情人們的約會，但馬上就被Sherlock破譯了出來。盡管如此，John還是找到一張夾在日記本當中的小卡片。

“這是什麽，Sherlock？”John把他的發現交給Sherlock。卡片上寫著“我會去的。”

“啊，John，很有意思。這張便條肯定是這家診所內部的一個女人剛剛給他的。”Sherlock對著一臉疑問的John飛快地說出了他的推理。“女人？是的。看筆跡就知道。診所內部？是的。紙上隱藏著水印。這些卡片在接待前臺上就有。”

“好極了，”John說。

“小兒科。”Sherlock反駁道。

John嘆口氣，對Sherlock說的話以及他臉上配套的傲慢表情置之不理，繼續問道：“問題是，這便條是誰寫的，寫的目的是什麽？”

“確實是個好問題。今天你超常發揮啊，John。”Sherlock的話裏含著一絲揶揄，但仍然喜形於色。“眼下恐怕只好暫且記在心裏，看看到最後會是個什麽結果。”

John決定暫不理會Sherlock的揶揄之辭。從Sherlock臉上熱切的表情他看出Sherlock的信心更足了，不過，他們沒有在房間裏找到其他有趣的東西。

“我們的難題還沒有解決。也許能在其他人的房間裏找到一些對我們有用的東西，”最後Sherlock說道。他走出房間，回到陽臺上。等John出來以後小心地關上門，通過欄桿翻進另一個陽臺。

John爬上欄桿，可是當他跟在Sherlock身後往下跳的時候，不小心腳下一滑，人掉了下去，剎那間他的心跳似乎都停止了。

壞了！

千鈞一發之際他抓住了最底下的那根欄桿，墜勢一下子停止了，身體的全部份量猛地集中到手臂上，仿佛把他的胳膊抻長了一倍。他緊緊咬住嘴唇才沒有大叫出聲。幸虧他從來沒有停止過健身，體型一直保持得很好，手臂上的力量足以吊住身體。停穩以後，他慢慢地向上爬。他很清楚這兩條胳膊明天肯定會很疼。

“我的天哪，John，”看到John逃過一劫，Sherlock如釋重負地小聲念叨。

“別擔心，我沒事，”John咬緊牙關說，爬上欄桿。“好險哪，”他大口喘息著皺起眉頭往下看了看，長出一口氣，然後小心地跳第二次。這次，他平平安安地落到對面的陽臺上。

Sherlock伸出一根手指壓在嘴唇上，示意John保持安靜。房間裏黑乎乎的，他很快確定Howard已經回樓下去了，於是把門鎖撥弄開。“您先請，”他以開玩笑的口吻低聲說道。

John走進房間，面對朋友話裏的弦外之音，他默然地搖搖頭。Sherlock走進來後輕輕地把門帶上。

“只要能讓你到這裏來，肯定叫他幹什麽都行。”Sherlock看John沈默不語，又轉彎抹角地說。

“那家夥讓人直起雞皮疙瘩，”John冷冷地回答，直接向抽屜走去。“你去檢查他的私人物品吧。他的東西我不想看。”

Sherlock什麽話也沒說，但真的按照John說的做了，他的嘴角微微上翹著。

“你該慶幸他沒有來追求你，”John眉頭緊皺。

“那他的野心未免也太大了，”Sherlock一邊小聲說著，一邊檢查著Howard行李箱裏的東西。

“噢-啦-啦！瞧這個！”Sherlock拿起一盒避孕套以及其他幾件性質更加可疑的物品。“我不相信這些東西是給他妻子的。他的行李箱底部有個隔層，這些玩意兒就是在隔層裏找到的。他似乎對一切可能發生的情況都做好了準備。”Sherlock停了停又說，“看來他在按摩課教練這裏交上了好運，拿到了他的私人電話號碼。”

John咳了幾聲。“這些對案子沒用處！”他壓低嗓門狠狠地說。

“用是沒用，但還是很有啟發意義。”Sherlock跟他耍嘴皮子。

John知道最好還是別去理他，於是沒接他這句話的話茬。

“這裏什麽都沒有，”十分鐘後John失望地說。“到目前為止除了對他的性生活有深刻了解之外，一點進展也沒有。”

Sherlock此刻正坐在一把椅子裏檢查Howard的物品，他向後靠到椅背上。“沒錯，John。一個案子如果事事不順利，才是最富有挑戰性的。看來我們必須到別處再找線索。”Sherlock的眼睛閃閃發亮。

“你就不能入侵他們的筆記本電腦看看？”John抱著一絲希望問道。

“要這樣做需要時間更充裕些。他們的隨身物品不多，我應該能夠推理出密碼。今天晚上早些時候我給Greg打過電話，叫他調查一下他們的姓名、履歷之類的情況。就算有人發現了這件事，應該不會給他惹來太大的麻煩。”

“可能早就惹了不少麻煩。蘇格蘭場裏並非人人欣賞你，”John不以為然。“當然，其中原因對我來說是個謎。”他幹巴巴地補充了一句。

Sherlock沒有反駁這句話。“他必須抓住機會碰碰運氣，這是交易的一部分，”Sherlock客觀地指出這一點，“而且，我和他，我們現在是朋友了，對吧？”他狡黠地加了一句。

“我想他知道自己答應過什麽，”John聳聳肩回答道。Greg在這樁交易裏並沒有什麽選擇餘地，Mycroft會親自過問交易的執行情況。但話又說回來，每個人都要背負自己的十字架，想到這句話，John看了一眼自己的訂婚戒指。

“另外，Mycroft打電話來的時候我還叫他也幫我個忙，”Sherlock做了個鬼臉。“將來要聽我這位兄長的安排固然讓我不爽，但這是不得已而為之。我需要結果，而且要快。”

“你讓他幹什麽了？”John驚訝地問。

“讓他的一個專家徹底調查這些嫌疑人過去五年的行蹤，GSM數據，自述裏的漏洞等等諸如此類的資料。那些資料Davies和Greg不辦必要的手續是看不到的，我讓他全都調查一下。由於沒有證據，他們倆什麽都幹不了。”

“這招棋走得好，”John大為讚賞。“那他怎麽說？”

“他問我為什麽要讓政府花費大量的金錢和時間，我對他說，他有責任幫忙把罪犯繩之以法，為他的人民效勞——而且我現在欠他一個人情，這下他趁心如意了。”Sherlock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。

如果有人問起來，John會說Holmes兄弟已經各自欠了對方好幾個人情，但他很聰明地閉口不言。非但如此，John還吹了個口哨。“喔，他肯定高興壞了。”

Sherlock聳聳肩，做了個鬼臉。“他看起來是很開心。”一時間他似乎陷入了沈思，而後看了一眼手表。“嗨，接下來該去Iris和Jack的房間了。我們還什麽都沒搞明白呢。”他繼續說道。

John仔細地把抽屜裏的東西歸位，跟著偵探走出房間。幾分鐘後他們已經爬過欄桿，打開隔壁鄰居的房門進入室內了。他們再一次徹底搜查抽屜、書桌和衣櫃裏的東西，也查看了他們的私人物品。除了幾本教堂印制的書籍——其中一本是講反同性戀的——他們一無所獲。

“至少現在知道他們為什麽會緊緊地盯著我們倆了，”John指著書說道。

Sherlock仔細看了看封面。“為什麽會有人在這樣如此平常的事情上浪費自己的精力？誰會在乎誰和誰上床？”他的眉頭打成了結。

“不知道，”John回答。他看出Sherlock變得煩躁起來，盡管這個好玩的頗富挑戰性的案子還沒有找到線索。

Sherlock坐在書桌上，緊張地用手指輕輕地敲打桌面。“我有種強烈的說不出來的感覺，你知道我的意思吧？直覺告訴我這裏不對勁，但我不知道哪裏不對勁，”他急躁地說著，做了一個幅度很大的手勢，結果碰倒了書桌上的一只鏡框，幸好玻璃沒有碎。

“好險哪，”他小聲地說著，既為自己運氣好而松了口氣，又為自己毛手毛腳而生氣。“等等，這是什麽？”過了一會兒他說，臉上露出震驚的表情。照片裏拍的是Iris站在農場的前面，但照片在鏡框裏移位了，露出藏在後面的第二張照片。Sherlock立馬鎮定下來，小心地打開鏡框，查看第二張照片。那是一個三十歲上下的女人，看外表不像是Iris，她正對著鏡頭大笑。

“她是誰？你覺得這是被害者之一？”John屏住了呼吸問道。

“不知道，”Sherlock回答，他用手機把照片拍下來。“我們很快就能知道。我要讓Mycroft查一下。”他小心翼翼地把兩張照片放回鏡框，然後把鏡框放到書桌上。“有時候人就是需要一點點運氣，”Sherlock得意地笑了笑說。“這件事情放到明天去調查。我們回房間吧，等大家都睡了再去辦公室。我不想半道上再發生意外。”

從Howard和Grace的房間傳出一陣很響的聲音，顯然這兩個人回來了，正在大肆親熱。

John做了個鬼臉。“我算是飽經世故見怪不怪了，但這家夥還是讓我覺得惡心。可憐的女人。”

“也許是我們撩起了他的興致，”Sherlock不動聲色地說，“我跟你說過，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責。她知道，John，她什麽都知道。”

John難以置信地盯著Sherlock，臉色非常難看。“這個世界真瘋了，”他說，“她精神錯亂了嗎？”

Sherlock聳聳肩，再次為John打開陽臺的門。“人各有志。”

SherlockHolmes最了不起的一個特點就是，他有能力讓大腦暫時停止工作，在他認為自己的工作一時無法取得成效的時候，把所有的心思轉到輕松的事情上去。他們回到自己房間後的兩個小時裏，他埋頭撰寫那篇已經開始動筆的有關科學演繹法的科學論文。John跟他的朋友不一樣，沒有那種超然物外的能力，於是這兩個小時對他來說簡直長得沒有盡頭。這個案子的重要性，他們正在進行這場冒險的危險性——攪在一起刺激著他的神經。直到他們終於再度上路冒險時，John才松了一口氣。

通向辦公區域的門上鎖了，Sherlock取出一件工具撥弄門鎖。片刻之後他們就進去了，Sherlock隨手關上門，在黑暗中抓住John的手，領著他迅速走過漆黑的走廊，Sherlock有在黑暗中辨認事物的特殊能力，John毫不懷疑這是他努力培養出來，就像他培養其他所有可能對工作有用的技能一樣。John伸出手摸到幾件掛在墻上的外衣。他們是在一條過道裏。他們迅速穿過這條過道後，Sherlock仍然拉著John的手，輕輕地打開右手邊的一扇門。他踮著腳尖走進去，等John也進去以後，輕手輕腳地關上門。John模模糊糊地感覺他們是進入了一個大房間，而且不久之前有人在這個房間裏吸過雪茄。Sherlock在家具中間摸索著往前走，又打開一道門，並在他們倆進去之後又小心地關上。最後，他們來到了DavidJones的辦公室。

房間裏一片漆黑，與房子相鄰的花園裏沒有燈光。每扇窗戶的兩邊都有厚厚的窗簾，Sherlock決定把所有的窗簾都拉上。他隨身帶了兩支電筒，足夠把房間照亮。另一面墻上有道門通向陽臺。屋子中間擺著一張書桌，書桌後面是一把閃閃發亮的黑色皮椅。對著書桌有個大書櫃，櫃頂上有一個深色的佛陀雕像。在書櫃和墻中間的一個角落裏，有一個高高的綠色保險箱，櫃門上鋥亮的不銹鋼把手反射著電筒的光。

“啊，有個保險箱！”Sherlock低聲說著，走過去仔細查看了一下。

盡管看不見Sherlock的臉，John卻知道他一定非常高興。

趁著Sherlock忙於打開保險箱的工夫，John去檢查通向外邊的那道門，他突然想到這道門很適合作為退身之路。讓他驚喜的是這門既沒上鎖也沒上閂。John馬上走到Sherlock身邊，碰了下Sherlock的手臂。Sherlock朝著他轉過臉來。John看到他嚇了一跳，顯然John的動作讓Sherlock吃了一驚，而Sherlock的反應也讓John吃了一驚。

“這樣不好，”他把嘴湊到John的耳邊低聲地說，“我不太明白你想幹什麽，不管怎樣，我們不能耽誤時間。”

Sherlock在黑暗中這麽突然靠近讓John又顫抖了一下。

“我能做點什麽嗎？”John不安地問。

“可以啊，站到門邊上去。如果你聽到有人來，就從裏面把門閂上，我們可以從進來的那條路出去。要是他們從那條道上來，如果我們已經完事了，我們就走這道門，如果還沒完事，我們就藏在窗戶的窗簾後面。你明白了嗎？”Sherlock用電筒照向John的臉，仔細地打量著他。

John點點頭，站到門旁邊。剛才害怕的感覺消失了，現在他又興奮又激動。他開始理解當天晚上早些時候為什麽Sherlock認為他的行為是合理的，同時又因為不那麽合法而激情洋溢。他們的使命是崇高的，目的是為了追求正義，隱藏在暗處的對手天性兇殘，所有這些使得他們的冒險更加有趣。John沒有一點犯罪的感覺，反而因為處境危險而心懷喜悅。他用讚賞的目光看著Sherlock打開工具包，像一個正在做精細手術的外科醫生那樣，冷靜地、科學地、準確地選擇他的工具。John知道Sherlock有開保險櫃的特殊愛好，也理解他面前那個綠色怪物帶給他的喜悅。Sherlock卷起襯衫袖口，拿出幾件工具。有那麽一刻，John的目光落到Sherlock精瘦的前臂上，盡管電筒的光很暗淡，他仍然能夠看出那手臂上的肌肉發達，他曾被這雙手臂推到墻上，手臂上爆發出的力量仍然讓他感到驚訝。想到這裏他的臉上熱辣辣的。幸好，黑暗讓這個秘密逃過了他朋友銳利的眼睛。John很小心地不去想那第二個吻。以後他自會分析，現在還不是時候。

John站在兩道門之間，看了看兩扇門，防備出現緊急情況。盡管如此，萬一出現意外該怎麽辦他卻並不清楚。Sherlock聚精會神地幹了半個小時左右，不時地放下一件工具又拿起另一件工具，他擺弄這些工具時就好像是個訓練有素的機械師，力道精準，技巧熟練。終於，John聽見“哢嗒”一聲，保險櫃綠色的門開了，只見裏面有很多紙包，分別捆紮並密封，上面還寫著有字。Sherlock在紙包上拿起一張卡片。

“今晚11：30見面。C.Matin.”

“你對這個怎麽看？”John好奇地小聲問。

不過，Sherlock沒機會說出他的想法了。外面的走廊裏傳來越來越近的腳步聲。

John覺得不管是逃跑還是躲藏，都只剩下不到一分鐘的時候了。

Sherlock馬上關上保險箱的門，把工具塞進他大衣的口袋，拉起John躲到窗簾的後面。幸好，門在屋子的另一邊，所以窗簾中間的縫隙不太引人註意。

不管來人是誰，他在門外停下腳步。片刻之後門開了。隨著一記響亮的“哢”的聲音燈亮了。門又關上了。他們聞到強烈的雪茄煙味。接著有人在幾碼開外來回走動。最後，椅子發出“嘎吱”一聲，腳步聲停止了。John剛才一直沒敢往外看，現在他輕輕地分開面前的窗簾從縫隙中望過去。John感覺到Sherlock的肩膀壓住了他的肩，所以知道他也在看。Cameron又寬又圓的後背正對著他們，幾乎伸手就可以碰到。他斜躺在黑色的皮椅上，兩條腿伸出，一支雪茄煙斜叼在嘴上。他手上拿著一份文件，懶散地讀著，嘴裏吐著煙圈。看不出他有馬上改變這種平靜而舒適的姿式的可能。John不明白這是怎麽回事。CameronMeyer到DaidJones的辦公室來到底想幹什麽？

John感覺Sherlock悄悄地抓住他的手，用力握了一下讓他放心，好像在說這種情況他有把握應付，他的心情也很鎮定。John從他這個位置可以很清楚地看到保險箱的門沒有關好，Cameron隨時都可能註意到。他不知道Sherlock是否也看到了。John心中已經打定主意，如果從Cameron凝視的方向看出保險櫃已經引起他的註意，他就立刻跳出去，用外套蒙住他的頭，把他按住，剩下的事就交給Sherlock去辦。可是Cameron一直沒有擡起頭來。他懶洋洋地拿著手上的文件，一頁接著一頁地看。John覺得，至少得等到他看完文件抽完煙才有可能回他自己的臥室去。但是還沒到這個時候，事情就發生了極大的變化，把他們的思路引到另一個方向上去了。

John看到Cameron幾次看表，有一次他帶著不耐煩的樣子站起來又坐下。在聽到走廊上傳來微弱的聲音以前，John壓根沒想到在這詭異的時刻竟會有約會。Cameron放下手上的文件，一動不動地坐在椅子上。又有聲音傳來，門開了。

“嗯，”他不客氣地說：“你晚來了將近半小時。”

John聽到一個女人的衣服發出的輕微的沙沙聲。剛才Cameron的臉轉向他們這邊的時候，John已經把窗簾中間的縫合上了，但這時他又小心翼翼地再次拉開。現在Cameron又坐到椅子上，嘴角上仍然叼著雪茄煙。明亮的燈光下，嬌小一頭金發的Matin醫生正站在他的面前。她的呼吸急促，柔軟的身體上的每個部位全都因為感情激動而顫抖。

Cameron說：“親愛的，你讓我這個晚上沒有好好休息啊，希望你沒有讓我白白等待。”

女人搖搖頭。“你想從我這裏得到什麽？”她冷冷地問。不過，她沒能完全掩飾掉她聲音中的恐懼。

“打起精神來！”他說，“現在，讓我們來談生意吧。”他從他剛才放到書桌上的那疊文件裏拿起一份。“我碰巧知道了你和Smith先生之間的交易。我和Smith太太在一起消磨了點時間，呃，她真是和藹可親。你知道，他們一直靠這個掙錢，屬於專業人士。引誘達官貴人，然後讓他們為風流韻事買單。我在警察到達之前溜進了他們的房間。”

這句話讓Matin醫生微微地顫抖。

“喔，別擔心，我沒有殺他們，”他說。“我弄到了五封對你和你的業務活動不利的信。我想要賣，你想要買，到目前為止一切順利，剩下來的就是談個價格。”Cameron笑起來。“我向你保證我連個蒼蠅都不傷害，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麻煩事，我又能怎麽辦？我定的錢數完全是你力所能及的。五千鎊一封信，以後我就不來煩你了。不過我要警告你，我親愛的，如果你不通情達理，那就很遺憾了，我不得不把你的事情公之於眾。”

“我向你保證，我連一萬五千鎊都付不出，二萬五千鎊絕對不可能。我跟Smith也是這麽說的。”Matin醫生冷冷地回答。

“好吧，考慮到你是診所裏新來的咨詢師，目前的工資可能沒那麽高。我理解。我能想象你的花銷一定很大，因為你正在和上流社會打交道，儀表當然要和你的職業相稱。昂貴的服飾，珠寶。你那有錢的情人就在你的眼皮底下殺人。不，你會發現自己處於一個可憐的境地，真的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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